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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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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了這麽大的事兒,胡霍家的洗塵宴到最後也沒去成。

西南將領們預備給周公子的下馬威沒了針對對象,很有些不甘心。心道這京城來的文官就是狡猾,也不知是不是察覺他們來者不善,居然當真膽小地不露面。洗塵宴不露面便罷了,總有機會叫他們好好會一會這人。誰知他們暗戳戳等了幾日,這出身周家公子哥兒不知私下裏忙什麽,竟比胡霍將軍還難碰見一回。

耐著性子等幾日,就又聽說了周博雅的夫人白日裏出行,當街驚了馬受重傷。

聽說這京城來的周公子周博雅,對自己這位夫人寵得如珠如寶。因著夫人重傷,大發雷霆地當街斬馬,命人封鎖城門。為了夫人出口氣,更是滿城地搜捕嫌疑人。

短短幾日,這裏抓幾個那裏押走幾個,府衙的地牢漸漸就滿了。

平頭百姓,商賈,舞姬,甚至連城中最負盛名的醫館裏頭的大夫也被他抓了。昆城官員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,正猜測這跋扈公子哥兒葫蘆裏賣的什麽藥,就聽連胡霍的親侄子曹校尉後院的女人被周博雅的人給扣下。

這消息一出,引得滿城風雨。

周博雅卻絲毫不怕非議,該抓人的抓人,該審問的審問,依舊我行我素。這般張狂且傲慢的作風,倒是昆城的百姓都知道城裏來了個了不得京城大官。

周公子的人還沒正式在營地露面呢,威懾力卻是顯出去了。

半個月搜查,周博雅的人將整個昆城翻了個底朝天。

昆城本就不大,城內加上下屬縣村,人口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十來萬人。被他揪出來押入地牢的,一共四十五人。其中,本地地痞流氓十六人,羌國往來大召的商販走卒二十三人,舞姬兩人,春暉堂大夫兩人,最後剩下一個便是曹展養在後院的女人。

抓歹徒抓到胡霍將軍的府裏,這周博雅委實跋扈!

然而胡霍曹展姑侄本人都沒發話,昆城的府衙以及看不過眼的人,哪怕心中再是憤怒也不敢去管這事兒。

這般又過了幾日,被押入大牢的四十多個人受不了逼供,又牽扯出不少人出來。

按理說,周博雅被惠明帝指派來,是支援西南駐兵的。可這個人自從來了昆城,楞是在替‘夫人出氣’這事兒上耗了快一個半月。如今昆城駐兵對他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,都知道這周博雅來頭不小,卻不知這周大人本人是圓是扁。

這下子可惹惱了好些人,有些性子直爽的,巴巴地就去找了胡霍狀告了周博雅。事實上,周博雅發現不對之後,立即便將此事全盤告知了胡霍。

胡霍對查案這事兒不在行,也不清楚周博雅到底要怎麽做。任何事情一旦牽扯到國家利益,再小的事也不能算小事,自當鄭重以待。胡霍知道厲害,哪怕周公子不過是初步懷疑,並無實證,他對此事也是十分重視的。

怕人多口雜,動作太大會打草驚蛇,也是怕查到最後發覺並非邊陲小國作祟,在無確鑿證據的情況下鬧了個人盡皆知,會引得兩國邊境關系惡化,特意囑咐周公子暗中處理。

周公子自然知道輕重,便是打著搜查當街傷馬謀害郭滿匪徒的名號行事。

如今城中這滿城周公子沖冠一怒為紅顏的傳言,還是郭滿親自提議傳的。郭滿特意囑咐了周公子,一定要著重強調出她無與倫比的美貌,以及周公子被她迷得神魂顛倒這個重點,她一點不怕‘紅顏禍水’這個罵名,請周公子手下之人務必不要替她正名。

周博雅:“……”

無言以對很久之後,周公子還真一臉血地采用了她的建議。

且不提城裏聽說了流言的人都在猜測這周夫人到底有多美,叫這京城的大官如此深愛且迷醉。就說周公子打著郭滿的旗號辦事,確實存了點私心在。胡家那個苗女膽敢算計他媳婦,周公子可不會輕易放過。

當初借機抓人,周博雅的人是直接闖的胡家後院去的。這般行徑便是明晃晃地告訴曹展以及胡家等人,巫霜花落到了他手裏,等於有去無回。

胡霍沒有意見,事實上,胡霍樂見其成。

他活這把歲數,是個性情中人。性子雖粗蠻無禮,卻最講恩義情分的。巫霜花忘恩負義,冒名頂替已經足夠惡心,行事還蠢笨歹毒,當真是丁點兒叫人憐惜的品性都沒有。胡霍比較直接,他私心裏已經表面上,都十分嫌惡侄子這女人。

說起來,原本他就不喜巫霜花。

畢竟無媒無聘的就敢在曹展的後院住下,還不知羞恥地一住三年的,能是什麽品性端正的好姑娘?若非顧忌著救命之恩,胡霍當真要命人把她趕出去。這等背德之人所做之事,如今看著,那更是處處都錯。

奔著為賤,生母不要臉皮,孩子生下來自然沒人看得入眼。

他侄子曹展如今不過弱冠之年,還是年輕精壯的時候,將來子嗣必然不會少。庶出的子嗣越多,反而會成為往後曹展嫡子女的阻礙。既然如此,不如不生。所以,哪怕巫霜花替曹展生了一對子女,胡霍厭屋及烏,連本身就不多的憐惜如今也變成厭惡。

至於曹展自己,先前就連累過沐長風,如今他自然沒臉面替巫霜花求情。

巫霜花蔔一打入天牢,周博雅就命人處置了她。

周公子想著郭滿不願他手上沾染太多血腥,便也沒做多餘之事。並未喊打喊殺的,只命手下人以其人之道還治。當初巫霜花是怎麽害得郭滿的,他便怎麽還給她。當然,一樣的東西,還回去是務必要附帶利息的。

巫霜花膽敢給郭滿下引蟲粉,他便買了霧花特制的更要命的引蟲粉還給她。她塗在郭滿的頭發裏,他便命人替這女人渾身塗滿,不僅僅頭發絲,指甲縫都不放過。

之後也沒刑訊,只叫人挑斷了手筋腳筋,丟去了瘴氣林。

瘴氣林裏的毒蟲毒螞蟻,想必她應當很熟悉的。回到自幼長大的老地方,與那麽多自幼伴著一起長大的東西呆在一處,是生是死,端看她自己的造化。

郭滿聽說了這個安排之後,看著周公子的眼神覆雜。倒不是可憐敵人,而是覺得奇怪。不知是不是她想太多,怎麽越相處就越覺得周公子的行事作風半點沒有身為男主的磊落,反而越發往反派的方向靠攏?

昏黃晃動的燭光下,周公子彼時正在書桌邊,頭埋在信件之中。擡也不擡地為自己的清白辯解:“為夫有分寸,不是那等眥睚必報、手段惡毒的小人。”

郭滿:“……”

頓了頓,他又補了一句:“都是清風一個人幹的。”

郭滿‘哦’了一聲,“其實是你幹的也沒事。”

她腳尖伸出去挑了挑擱床尾的周公子的枕頭,勾過來,抱懷裏,“你做惡都是為我報仇,我很喜歡。但還是說一句,周博雅啊,為妻勸你善良。若不然往後我死了飛升,你死了下地獄,那本仙子豈不是還得換個夫君?”

周公子:“……有點道理。”

“是吧!”郭滿胳膊肘撐著引枕,摸了摸下巴,“畢竟想再找一個像夫君你這麽好看的也難。前頭一個長得太好,叫我再去湊合醜八怪絕對不可能。”

“……”不高興。

她嘀嘀咕咕的,“哎!怪不得俗話說,年輕的時候遇到的人不能太驚艷,否則孤苦一生……唉?不對!”

郭滿看了一眼周博雅,突然勾起了眼角,笑得一幅賊兮兮的模樣:“其實比夫君稍稍次一點的還是有的,沐長風就很不錯……”

她這話沒說完,就聽啪嗒一聲輕響,周博雅手裏的筆就斷了。

郭滿眨巴了眨巴眼睛,就看周公子陰沈著臉一步步往牙床這邊過來,表情有些可怕。

生氣了?郭滿有點懵。

就見周公子擡起了頭,一雙鳳眸微微瞇著而後幾大步上了榻便一手揮落了紗帳。而後巨大的陰影罩在郭滿身上,郭滿默默往邊角縮了縮。

沒一會兒,郭滿啊一聲叫喚,紗帳便輕微晃動了起來。

再然後,傳出女子難耐的低吟,以及男子惡狠狠的質問:“能不能品一品為夫的內涵?為夫難道除了一張臉叫你流連,就沒其他優點了?”

……

床帳搖晃了半宿,這質問就持續了半宿。

郭滿簡直無辜且委屈,她這麽膚淺的人,看了漂亮皮囊之後,難道眼睛還能穿透美這皮囊看到人的內涵?

答案絕壁是不可能啊!

且不說引蟲粉之事告一段落,打著郭滿旗號抓捕巫蠱師的行動,周博雅手下之人保留了大理寺特有的做事風格,下手快且十分不講情面。

這般鐵血手段,難免會招來諸多不滿。其中,早看不慣周公子拿喬的本地將領就憤怒了。

說來,大召武將的晉升除了武舉之外,大多拼得戰功。像西南這種鳥不拉屎的邊疆之地,駐守的將領,除非像周公子沐長風之流的,是自己請旨下來的,大多將領都是本地小兵從底層,靠著一身戰功升上位。

所以此地有許多勇武的蠻將文史頗差,有些甚至大字不識。

換句話說,大多數人腦子不靈光,更大一部分人除了一把上陣殺敵的狠勁,對政治上的事兒一竅不通。

再換句話說,若非胡霍在前面當領頭羊,這就是一群蠻子土匪。

蠻子土匪做事哪裏講究什麽策略章法?沒人給出主意,被人一激就熱血上腦,指哪打哪。哪怕他們能察覺周博雅的行為古怪,依舊沒有人解其中深意。

說這些人沒腦子,還真有一個特別沒腦子的。

就說這群將領中,有個性子魯直的徐姓將領。本來就看不慣外來京官行徑跋扈,而後又聽說抓捕的人中有昆城第一藥醫館春暉堂的大夫,加之巡邏路上被大夫家眷給堵著求了幾回。脾氣一上來,提了一把刀就騎一匹快馬直沖府衙而去。

也就是這邊陲的蠻荒之地沒什麽規矩,徐姓副將別的本事沒有,闖門的水平一流。

護衛根本攔他不住,就叫他直楞楞闖了進來。

魁梧的漢子站在刑房門口,手上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風,指名道姓地要求周博雅給個交代。怒斥周博雅一個京城來的黃毛小子居然敢在昆城濫用職權,大張旗鼓地聲討,並要求他立即釋放春暉堂的大夫。

然而他來的這一日,恰巧周博雅與沐長風都不在。

他罵了半天沒人應,這人便一怒之下揪著人,非要查刑訊的卷宗。他倒是要看看,這個周博雅能刑訊出個什麽東西來。原本他怒氣沖沖,看一下子便準備嘲諷。誰知這一看便看出了大問題,其他的卷宗全被收起來,徐副將看得,是今日才審出來的東西。

一知半解的,他也不曉得輕重,出了府衙便嚷了個天下皆知。這般便跟捅了馬蜂窩似的,周博雅在抓捕外圍小國的巫蠱師一事,鬧得滿城風雨。

胡霍下午得知了消息,氣了個仰倒。

這些個蠢貨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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